环球今日报丨【伞琴】龙权凤谋之海上浮华 番外:零花飘落,皆待新绽时

蓬莱:方宇瀚

长歌:杨桐菁


【资料图】

番外:零花飘落,皆待新绽时

方家偏西的宅院里,不见当季的繁华绽放,春柳明媚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孤寂,荒落枯叶,杂草丛生,丝丝蛛网掺杂着尘埃,悬挂在宅院的四周。放眼过去,这和当年正室的一番欣荣相比,着实是破败不堪,让人不胜唏嘘。

一双雪白的手向上一抬,遮住了顶上的阳光,也挡住了仰首的男子与之共连的视线。他将双眼瞌成一线,眉目清澈亦清冷,神情平静也淡定。多年后,再次亲身踏入这宛如废墟的宅院里,着实让他心里涌起了另一层思绪,光阴似箭,今非昔比。

当年,他迈入此处,是以“奴”的身份拜见;如今,谁能想到他一跃而上,成为了当今蓬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“契君”。

“缪缪,他还是不喝药吗?”

“回夫人,确实如此。看来是想要自断残生,不想活了。听送膳食的侍从说,他都好几天不服药,也不用膳了……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

余阳下的他一袭雪衫珀服,幔纱轻动,紫绫飘带缠绕身周,甚是洁白透亮,纯净如琉璃。乌黑亮丽的发髻边,银缕花发冠为饰,在黝黑的发丝中,突显出银亮的光芒。乌中一际亮,灿灿夺人目。这样的他,在哪儿都是耀眼夺目的存在,自然地,便成了这院子最为突出,最为莹亮的一株。

渐渐地,他放下了手,视线摆直,小嘴微微一开,向后方同行而来的余缪轻声道,“缪缪,接下来你就不用陪本君入内了。你在这儿等本君即可。时隔多年,本君也有好些话想和武夫人促膝一谈呢……”

“是……” 余缪面露担忧,又言,“但小人还是担心他会忽然对你做出不利的事情。当年,他害契君您极惨,小人实在是放不下心您与他独处……”

闻言,清风徐徐吹来,掠过桐菁那张平静,却也蕴含着思虑的神情。往事随风起,心绪油然升,点点心思晕开,如是命不由人,沉浮不定海澜荡。而今,浮萍轻飘过,海面平稳,顺流径走直。

“无碍,如今的他蝼蚁不过,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了。你且在此等候吧。”

语毕,桐菁轻叹了一口气后,便往前入内,脸上是多年来经历过磨砺后的稳重。他的身姿看似如绽放的梧桐花那般轻盈,可也就是这么瘦小的身子,却出乎意料地迈过了黑暗,扛得住危机四伏的世道,成了如今脱颖于光辉中的他。

(夫人……这么多年来,你可曾有一刻是后悔的……)

余缪看着他的背影,顿时觉得一片惆怅迂回在心间。他认识桐菁并不是一朝一夕的时候了,伴他走过的这些年来,他多次见过“桐菁哥哥”那不轻易坦露在他人面前的神情……

此刻的面容,亦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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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开扶把的那一刻起,连带着户外和煦的阳光也一并映射了进来黑暗中。眼帘微微一睁,映入目眸的是一片被尘埃覆盖,乱糟糟的室内,鼻尖能闻到的是一股潮湿、尘灰的气味,仿佛只要他一个稍大点的呼气而出,便能卷动起这儿的尘灰满遍。

目视这一切,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。室内的一切皆在映照着当初富丽堂皇的正室苑子,经过了繁荣昌盛,万人敬仰,到现下的衰败至此,无人过问,化作不值一提的尘灰,凋零无影,虚败落幕。

“谁……是谁来了……是尊上吗?”

忽然,一阵嘶哑,却也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掠过了男子的耳边,不禁让他循声望去。

至此,他冷清平静的目光直落在那萎缩于角落,身着粉色粗布陋衫,披散着一头凌乱黑白交杂发丝的女子身上。仔细一看,女子明是中年之龄,可多年的病痛加上精神折磨,噩耗连连下,早已把他摧残成一个好似已处于古稀之年的老妇女了……

这样的他,一点都让人联想不起,他会是当年那个雍容华贵,出生于名门世家的武家大小姐,蓬莱门主正室,一度风华万千的武玲生,武夫人。

多年来的眼泪洗涤,暗黑长伴,加上顽疾缠身,使得他的眼力越来越不好。以致,那么近的距离下,他依然看不清眼前的男子是何人也。他驱动起枯瘦的身子,蹒跚地往前爬去,直到桐菁膝前时,他才停顿了动作,并往上仰去。

“是你……”

很显然地,在清晰地看到眼前人时,武玲生愣住了。

“好久不见了,武夫人。”

一声轻语落下,双方的视线交叠,眸子皆映出此刻彼此的样貌。桐菁神色比之前来得更沉淀了,他没有因为武玲生身上散发的恶臭而后退,也没有因为蓬头垢面,污秽一身而避而远之。反倒是,镇定得异常,继续轻声地说道,“岁月蹉跎,时光荏苒,武夫人难道早已忘了我是谁吗?”

这一刻,武玲生的思绪收了回来,惨弱的神情一收,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溢出的愠怒之情。他十指往内一缩,紧紧地揪着,尽管沙哑,但还是竭力地发出虚弱的声音来,“你来这儿做什么……你是来看我落魄不堪的模样的吗……杨桐菁。”

桐菁把头一斜,双眼瞌成一线,比起武玲生的凄惨,他那高贵的姿态,逐渐成了二人强烈的对比,“你觉得呢?况且,事到如今,你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可以看笑话的?咎由自取的是你自己,就莫要把罪过甩到我身上。”

“你说什么?!”

不过一会儿,武玲生就彻底被桐菁给激怒了。

“如果不是你、不是你的话、我们武家、墨宗也不会衰落至此!欣儿也不会被远嫁至大漠,终其一生都要以一个老头为伴,再也不得回蓬莱!如果不是你,涛儿……默儿……还有大哥他们,也不会死得那么惨……甚至是沦落到尸骨无存的地步!都是你!都是你!都是你的错!杨桐菁你究竟要害我们到什么地步,才肯罢休!!!”

怒语一气呵成,脱口而出,倒是把武玲生这几年来的怨怼,怨恨都发泄了出来。他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,甚至是些尘灰也被掉落了下来……

可惜,他的这席话,并没有动摇到桐菁的心境。反而是换来,他更为沉稳的低语,“看来这十多年来,武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,总是擅自把罪错强加在我的身上。也就是如此,方涛他们才会一个又一个地离你而去。”

“倘若不是武家、墨宗仗着持有临海权,多年来为非作歹,藐视律法,自以为是,也不会有落到今天这般的局面。你这欲加之罪,我杨桐菁可不想担。你明知道,尊上一直以来视墨宗为芥蒂,知他顾虑是何物,但你非但没有从中作调协,反而偏袒墨宗和武家,处处站在了他们那里,为他们着想。可曾想过,那被你独留在山峰上的尊上呢……”

“哼,尊上……” 武玲生勉强地扬起了一抹苦笑,眼眶中被泪水盈满,超载,行行滑落过脸庞。

“杨桐菁,你永远都不会懂,永远都不会知道,我是有多么地爱他…… 少时一见,足矣惊鸿,至此倾心。在得知能嫁给他为正妻时,我是有多么地开心……我又何处没有幻想过我们的未来呢?可惜啊,再多美好的期盼,也敌不过尊上的疑心……”

妇人艰难地站了起来,身子摇摇晃晃地,每迈出的一步,都看似危楼倒塌,随时随地都会跌下的感觉。桐菁凝视着他的背影,听着他发自肺腑的暗暗啜泣声,充斥着哀恸心碎,但他不为所动,只是用着平静的目光,静静地看着武玲生。

随着武玲生倚在一旁的床柱时,他又随之开起口来,溢出他内心的话语。

“尊上的这份疑心,我懂,我知道,我明白的。可我身上流着的是武家的血脉,墨宗的教养,我又怎么能说舍下就舍下呢……你说,你要我站在他的处境,为他的着想……我不是没有啊!我想过的!可是、可是、尊上是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!我生下涛儿不久,他便开始打压墨宗,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墨宗皆处处挑明了意,非要用威逼的方式,逼我在他和墨宗之间做选择!”

“更可恶的是!他、他居然宠幸我的侍女,甚至和她诞下了方莹!仅凭这一点,你要我怎么忍受啊!”

“所以,方莹母亲的死,是你做的,对吧?”

这么多年来,世人皆以为二小姐之母是死于产后大出血,以致体弱多病一事,原来并非如此。桐菁心中早有疑问,可从不开口,但如今武玲生开了口,他也不必再隐瞒了。

随即,武玲生转过头来,脸上咧出那似笑非笑的泣颜,“对,是我做的……你又能奈我何……杨桐菁,被尊上独宠用的你,是不会体会到我当时的感受……那种感觉,说是背叛,却比此更痛苦。我很想问尊上,他这样是在处罚我吗?还是在羞辱我?罚我……没能在他和墨宗作出选择……哈哈哈哈……这种感觉你不会懂,你永远都不会懂。”

“是啊,我不会懂,我也没有必要懂。”

桐菁深吸了一口气,抬起首后又快速地垂下,视线映出他此刻的感受,“没错,二小姐母亲产后大出血这事,确实是你的手笔。但你却不是造成他殒命的原因。事实却是,真正杀死他的人,是尊上。”

“什么?!”

武玲生的表情变了,双目睁大,呆滞地望着桐菁。

“如果只是产后血崩,靠着医宗的细心呵护和照料,纵使要用到长久的时间,也会有痊愈的一天的。但你想想,为什么即使有了医宗的照料,她还是会死呢?这是因为尊上下令温宗主在她的汤药中,照着三餐,无一日不落地投下血清、气虚的药材。这才会导致,二夫人她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已病死在榻上。”

“尊上本就不想让她诞下有着方家血脉的孩子,只是二夫人藏得厉害,在事情揭晓时,已是尊上无法下手之时。可是,尊上依旧是尊上,既然不能在那个时候动手,那就另择时候。他这招杀人于无形,还真是可怕呢……对吧,武夫人?”

武玲生着实一惊,思绪摇荡,颤巍巍言之,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尊上要那么做?难道,诞下方家血脉不是一件好事吗?”

“当然不是了。”

桐菁一边步向他,一边继续阐述,“这“爱子”若成了会危害他的“种子”,他哪还会继续留下。不瞒你说,我做他近身侍从的那几年里,都不知道灌了多少红花给那些从外族送来的美姬和妾室,就为了让他们丧失了生育能力。这其中,还有血淋淋地堕胎、取子……这些惨不忍睹的指令都是尊上下的,尊上要我做的。你应该庆幸你身后有着墨宗的势力在,不然你和他们的下场本就无异。”

多年的相伴,多多少少,桐菁还是会摸索到什么的。有些意会到的,他不会说,只是静观其变,静待时候,置于旁观者,比当事者来得好多了。

紧接着,随着桐菁这一靠近,他和他面对面地近在迟尺,视线交叠,一个诧异,一个惊慌。

桐菁微微地挑了下眉,掷下阴冷的话语来,“尊上一直以来都是藏得最深的那种人,是你没有发现而已。他的手段,远不是你我可相比的。换句话来说,你做的,他都了如指掌;但他私底下做的,却是滴水不漏。武玲生,你现在爱上的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吗?”

此时,男子特意把声音压得极低,小声地在武玲生的耳边低语道,“包括方默不是他亲儿的一事,他是知道的。还有啊,方涛明明就没有参与暗杀一事,为何法宗会硬是说他有呢?而且……还这么快就执刑了。你真当,他对你会有一点念想吗?”

此话一出,武玲生下意识地后退了,他的眼神开始涣散,一直想逃避的,想隐瞒的,都在这一刻,被桐菁无情地揭开了。

“不、不是、不是这样的……” 武玲生猛然地抬起目眸,神经紧凑地望着桐菁,“是你!明明是你才对!欣儿、涛儿、默儿,分明就是你害死的!啊——”

一个猝不及防下,桐菁揪住了武玲生的衣襟,一把给他扯了过来,清冷的眼眸瞬间转换从成强烈的既视感。他也开始流露出他从一开始都没有显出的暗黑一面。

“对,我承认,我确实有在这之中使了些手段!但是,如果没有你对他们三个的溺爱和骄纵,我又怎么能捉到机会,顺水推舟了一把呢!武玲生,当年我原本就没有打算对你们做什么,是你们,是你们亲手逼我至此!是你们亲手引出我的心魔!是你们逼我走上这条不归路的!”

此话一出,冷清的周遭顿时充满了狠厉,周遭的氛围被快速地覆上了满满的恨恶。

说到此处,桐菁的眉宇往内一个紧凑,忆起当年他被武玲生他们动用私刑之时,他整个人的心里便达不到一个平衡。那种感觉,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。

“你与尊上离心,为何要怪罪到我身上?我在你们之间又做了什么破坏的角色?我身不由己,命不由人的时候,谁又在乎过我?!你们仗势欺人,仗得如此地理所当然,是不是就像方欣说的那样,我命如蝇蛆,是死是活,都要掌握你们的手上吗?!你说,我害你家破人亡,但你怎么就忘了是你们咎由自取呢!”

碰的一声,桐菁甩开了他,愣是将武玲生跌坐在地上。他则是拂过袖来,面容不改,“没错,是我引方欣过去的,也是掐准了尊上路过之时,逼他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。我就是要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,是怎么被家族遗弃,是怎么沦落到无人问津,无人救助的地步!果然,他嫁去西域不久,就因难产死了。他们没有告诉你吧,实际上所谓的难产而死……只不过是一套说辞而已。”

“实际是,他那夫君对尚在孕期的他拳打脚踢,以致难产而亡,孩子都没有保住。死后,也不过是一张草席包着,草草下葬。可见,身前的他过得是有多么地委屈啊~ 不过,也因为此事,明教那里对蓬莱,对尊上感到万分歉意,所以啊,丝绸之路已然开启,无人能够再阻碍蓬莱于东海至西海的航行路线了。这也算是方欣对蓬莱做出的最后一点贡献吧。尊上没有白养他了。”

“不!!!不可能!!!啊啊啊啊啊啊!!!!”

得此消息,武玲生愣是崩溃大喊。

原来!

原来自家女儿的死,居然是这样!

天啊……为什么要这样对他……

“你喊什么啊?我都还没有说完呢。”

然而,桐菁并不想放过,继续给了他另一层打击来。

“至由方默嘛,他死前应该有和你说吧……我在牢里和他说的事。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,以自己是方家子嗣为荣。那我便让他尝到什么叫作“荒诞”的滋味。他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,天大的笑话!自己居然是敬爱的母亲耐不住寂寞,和一名默默无闻的墨宗弟子诞下的孩子。最搞笑的是,这个秘密早已被尊上知晓,甚至就连他的名字也有了这层的寓意在……”

“是你们傻,才会没有发觉。而你们万众期待的方涛嘛……哼,也是丑角一枚。我从没有想要对他动手的。因为我知道,就算我不动手,尊上也会对他采取行动。果不其然,“弃子”就真的是“弃子”,半点念想情分都不留啊……”

听到这里,武玲生直感身子一个瘫软,嘴里溢出撕心裂肺的哭声。他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地面上,眼泪也如断了弦的珍珠项链般,哗啦哗啦落下。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错处,只是不想清醒而已。他平生有三个爱子,但都在最好的年华下,一个接着一个凄惨地离开人世,独留他一人活着。

众叛亲离,举目无亲,独身一人,除了自己,他什么都没有了。

这十多年来,方宇瀚并没有手刃他,只是将他囚禁于此,便是一个莫大的惩罚了。像他这样肝肠寸断的,最好的解脱便是一死了之。但是方宇瀚并没有让他如愿,反而要他活着,活着承受这份无法估量的痛苦和折磨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岁月无踪,留下来的,是他一副奄奄一息,却又死不去的身子……

“啊啊啊……呜呜呜……尊上啊尊上……你真是个残忍的人啊……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……啊啊呜呜……与其这样活着,还不如让我随孩子们去了,不是更好吗……尊上啊……为什么啊……”

或许,在他嫁给方宇瀚的那时候起,便是他悲剧的开始了。

而桐菁在将这一切诉尽后,沸腾的思绪已让压抑下来,换作徐徐的喘息。这十多年来,他过得不易,步步为营也是步步惊心。就像他说的,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,除了继续背负重担活下去,他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的。因为,他眼前的武玲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,一个让他引以为戒的例子。

一朝败落,粉身碎骨。

随即,男子下意识地转过身来,背对着悲痛万分的武玲生,冷静地置下一语,“武玲生,你不能就这么死了。你还要继续活、着、赎、罪、的。不然,我杨桐菁便会把对你们无尽的恨……加注在你宝贝的孙子上啊。这几年来,武引玉和那孩子的下落,我都知晓。我随时随地,都可以要了他们的命,断了方涛最后的血脉。”

“不!不行!不要……求求你!”

武玲生像只败家犬般,赶紧地奔到桐菁的身边,捉住了他衣摆,连连摇头求饶,“不要啊……那、那是我们最后一点的血脉了……求求你……那孩子和玉儿是无辜的啊,他们也没有对你做什么…求你了……我会听话!我会乖乖喝药、活下去的!只要你放过他们就好了……”

“他们确实是没有对我做什么。但是,他们有着和你们撇不开的关系。”

面对武玲生苦苦的哀求,桐菁只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,和一句意义深远的话,“这可是你说的啊,你定要好好遵守哦。武玲生,你要知道,你能活多久,那孩子就可以活多久。你们是祸福相连的……”

“嗯……我知道了……”

当初的低身求救,如今放在脖子上的一把刀。

进退两难,迫于无奈,除此以外,武玲生也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当年的他们了……

“很好。武夫人,说到要做到。”

室内的氛围直转而下,化作低压般的冷聚感,让人感到不寒而慄。特别是男子此时的神情,真叫人感到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阴狠和肃威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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梧桐花开,淡粉花瓣轻飘,零落摇曳,再迈过门槛之时,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凉爽的清风。绫带双袖随风凌动着,三千直流的发丝亦是如此,唯独那清冷的神情,没有半点的改变。

“父君~父君~父君来了~”

软糯的唤声掠过耳际,顿时将桐菁沉重的思绪抽了回来,转而换成是一抹温和的笑颜。

只见,余缪身侧站着一名看似五、六岁的男童。这孩子扎着漂亮的麻花辫,容貌俏丽,一双夕色的目眸莹亮美丽,笑着鼓起的腮帮子粉嫩粉嫩的,很是可爱。但不知为何,望着他容貌之时,总会映出某人的神情,联想到某人的风采。

这孩子便是那方宇瀚和杨桐菁隔了十年后,才诞下的幼子——方乐依。这个小棉袄长得又软又甜的,是被全家人捧在掌心的宝贝。尽是一片疼爱灌注,才会生得这么好呢~

“乐依怎么来了?”

他向前的同时,身后的那扇门扉也跟着关上,把油尽灯枯的某人给关在了里面。他的一生终是无边无际的暗黑和懊悔还有痛苦相伴……

“父君抱!”

随即方乐依扑向桐菁,抱住了爹爹,仰起首来,是一张灿烂如阳的笑颜。此时,桐菁的心里稍稍宽慰了些,他抱起方乐依,余缪紧随其后,走出了这荒落的宅院。

“乐依怎么会到这里来寻父君啦?”

“是父亲告诉我你在这里的,所以我就来啦。父亲也要寻你,说有事要和你说。”

“哦?会是什么事呢?”

“嗯、嗯、嗯……说是要让乐依改名。”

“啊?改名?(原以为是为了送乐依去长歌门的一事……尊上这是另有打算吗?)”

“嗯!就是改名!”

不知不觉中,枝木上含苞待放的梧桐花,再次绽放开来,溢出了迷人香甜的气味,缠绕在众人的周围。这寓意着故事总有终时,再次绽放开的,是连接而下,却又是崭新的故事。

生生不息,绵绵不绝,恒久长盛。

方乐依是方执君一开始的名字。

在尊上某次不经意地发觉下,他老人家欣喜不已,就直接把这孩子改名成“方执君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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