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了声声地叫着夏天|每日消息
知了声声地叫着夏天
【资料图】
□石维明
每当入夏,我脑海中就回响起知了的叫声。那么有节奏,那么有韵味。当然,现实生活中,从负一楼乘电梯回到家,关上电子门,已经听不到久违了的知了声。
脑海中回旋的知了声把我带回到了童年的盛夏。小学放暑假,父母照例会把我寄放到外公外婆家——成都金牛区铁路新村西侧的沙湾河边。
西瓜和水蜜桃解暑,外公每天骑上自行车,到红光菜市场(现八宝街家乐福位置)去买虎皮西瓜或水蜜桃。水蜜桃水分多,个大,常常一个有半斤,红彤彤,用手就可以撕开皮,一口咬下去,水汪汪。
夏日晚餐,各家各户都煮绿豆稀饭。外婆有几个大泡菜坛,泡豇豆、泡青菜、泡萝卜皮,拌上熟油辣椒,配绿豆稀饭很是可口。外婆通常要多煮一些绿豆稀饭。晚饭后,便把剩余的半锅绿豆稀饭放置在一个盛满凉水的大脸盆里。在院坝里歇凉回来,再喝上一碗。
“歇凉”是街坊邻居每晚的节目。在院坝里点上两盘蚊香,坐在矮板凳或者小竹椅上,听二楼角上的乔大爷摆龙门阵。乔大爷喜欢用折扇,讲着讲着,折扇一收,或者一放,发出“哗”的清脆声。有一次,乔大爷摆的鬼故事,把我吓得上床后久久不能入睡。
有那么几天,乔大爷“走人户”(走亲戚)去了,他的儿子乔老五“代替”他给我们摆龙门阵。乔老五完全是另一种风格,他摆的是福尔摩斯探案故事。估计他是从乔大爷卧室的那一大书柜里的书上看来的,他摆得惊惊诧诧、神神秘秘,吊足了我们的胃口。不过,我很快适应了乔老五的福尔摩斯故事,以至于几天后乔大爷回来,我已经有点不太愿意听他的鬼故事了。
蚊子比较多,我晚上睡觉时钻进床上的尼龙蚊帐里,外婆在我旁边,用一把很大的蒲扇给我扇风,直到我入睡。
外婆要求我每天必须午睡。窗外,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,但常常是这样,我假装睡着了,等到外婆有节奏的呼噜声传来,我就悄悄起床,用铅笔给外婆写一个纸条:“外婆:我出去玩一会儿就回来。放心。”然后,我和几个年龄相仿的邻家男孩,拿上几米长的竹竿出去玩。竹竿尖上,弄上一团桃胶(桃树上的胶状体),或者缠上一团蜘蛛网,再吐上口水,就去苗圃粘蜻蜓,沙湾后面就是金牛区营门口公社前进大队的苗圃。
到稻田里钓田鸡和夹黄鳝也是我们喜欢的户外活动。这一带稻田里的青蛙以虎纹蛙居多,农民称之为“田鸡”。在沙湾河边竹林中砍一根一米五至两米的竹竿,系上一条一米多长的鱼线,就做成了钓竿,鱼线上扎上蚯蚓、蚱蜢、泥鳅或者蚌壳肉作诱饵。太阳初升时和西斜落山时,田鸡喜欢出来觅食,这时,我们就背上竹篓来到稻田边,把钓竿伸进稻田上方,上下轻轻抖动。当手中的钓竿突然一沉,就是田鸡咬住了诱饵,再轻轻抬两下,田鸡就咬得更紧了。这时,我一只手迅速地提起钓竿并往身边带,另一只手利落地抓住田鸡,扔进竹篓。
有时等天黑完,乔大爷的幺儿、已读初中的乔老七会带上手电筒,到水塘里去“照田鸡”。我跟着去了一次。我们轻手轻脚地潜伏在水塘里,乔老七学田鸡叫,“咕咕咕……”然后循着田鸡的动静,猛然打开手电筒,一束雪白的强光下,一只田鸡呆若木鸡,一动不动,立马被乔老七捉入篓中。
在稻田里、池塘里夹黄鳝也很有趣。黄鳝表层有滑溜的粘膜,徒手抓不住,我和小伙伴制作了专门用来夹黄鳝的“黄鳝夹”。找来三条比较厚实的黄竹片,宽约两三厘米,长约三十厘米,用锯子给每条竹片锯出十五厘米的牙齿型,三条竹片中间用螺栓联结。竹片没有齿的那一段套上橡筋,收放自如。
黄鳝喜欢安静,常常静卧在稻田、池塘、小溪里,傍晚七八点出来觅食。夹黄鳝,必须下到稻田边上或者池塘、小溪里,所以经常弄得一身稀泥。好在有“战利品”带回家。
在没有手机、电脑的岁月,这些户外活动很具烟火气,很刺激。不过到我上初中时,收音机里已在宣传田鸡可以保护庄稼,禁止捕捉野生田鸡了。
记忆中,我们还会在沙湾河边石堆里捉螃蟹。螃蟹往往躲在石头下面,要得螃蟹,必先翻开石头。这是个技术活,还考验勇气,一般需要两三个伙伴合作。轻轻翻开石头,如果水没有浑浊,说明螃蟹还没跑。螃蟹露出来后,一掌按住螃蟹背部,轻松收入准备好的竹篓中。当然,也有失手的时候,一掌按下去,手指头被张牙舞爪的螃蟹夹住,痛得把螃蟹甩出几米远。给疼痛疗伤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螃蟹用面粉裹上,放点盐,油炸,在品尝美味时,也就暂时忘记了指头被螃蟹夹疼的滋味……
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在沙湾河中游泳,在一环路跨沙湾河的虹桥上“跳墩子”。那时的一环路,为两车道沥青路,十几米宽,两旁是高耸的桉树。虹桥为两孔钢筋混凝土桥,比较特别的是,两孔之间石头砌成的桥墩,比桥面宽出来一米五左右。我们这帮小伙伴就从桥上栏杆翻出去,站到桥墩上跳水,俗称“跳墩子”。你可以想象河水的清澈和水深。不过后来水流逐渐减少,河面逐渐变窄,河滩也逐渐消失,周围的建筑或者围墙逼到河堤,河段的某几处,上面覆盖了预制板,成了“暗河”。
其实,我们口语中直呼的沙湾河,它在书籍中的名称叫“桃花江”。这是乔大爷正儿八经地翻开书给我们讲过的。桃花江系饮马河支流,因两岸茂盛的桃花而得名,历史上曾是成都文人雅士的赏花胜地。桃花江畔茂密的竹林倒映水中,“江”上架有筒车,用于提水灌溉农田。两侧是稻田、菜地,春风吹拂时节,蜜蜂飞舞,油菜花一片金黄。
知了叫得差不多了,暑假就要结束了,我的皮肤晒得黢黑。当然,也健康了不少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